我怒目而视。
只有我饲养的小狗胖胖朝着叶玲玲发出一声狂吠。
叶玲玲吓得拉住裴邵年的袖子，浑身颤抖。
「邵年哥，我害怕。」
裴邵年抬脚揣在胖胖的肚子上，小心翼翼地抱起浑身烫伤的叶玲玲离开。
我蹲下抱住小狗，一声没坑。
那天晚上，叶玲玲喊裴邵年给她送几条新内裤，嚷嚷得人尽皆知。
我亲自给她买了贴身物品，让裴邵年送过去。
叶玲玲拒绝保姆伺候她，只允许裴邵年近身
浴室内，我联系了我的闺蜜律师，委托她帮我诉讼离婚。
冷静期有三十天，要早做打算。
裴邵年回来的时候，看到我沉默，心虚地咳嗽了一声：
「玲玲因为腿断了，总是特别自卑，不习惯不熟悉的人靠近。」
我什么都没说，翻身睡觉。
裴邵年见我不理他，自己先生气了。
「你就非要跟一个病人吃醋吗？四十岁的人了，能不能改改你乱吃醋的毛病？」
他见我无动于衷，求关注似的狠狠地摔门而去。
我并未吃醋，只是不想掺和他们的事情。
我反诉思索，如何才算偿还完裴家的恩。
第二天一早，我迷迷糊糊醒来，却没听见小狗胖胖的早安叫。
胖胖是我二十二岁的生日礼物，裴邵年送的。
那段时间我忙于考研，焦虑地睡不着觉
直到裴邵年抱着这只小狗，送到我身边。
「怀恩不要担心未来，以后我和胖胖会一直陪着你。」
现在我的胖胖不见了，裴邵年也变得陌生。
四处寻找，碰到厨房的刘妈。
她低声提醒：「今天那位叶玲玲小姐，抱胖胖玩了一会儿……」
我心生不好的预感。
我强忍着上头的热血，冲向餐厅里的叶玲玲。
「胖胖哪儿去了？」
叶玲玲慢悠悠地喝着咖啡：「哦，那个凶巴巴的畜生啊。」
她笑眯眯地拿出一张银行卡递给我：「怀恩，我这几天在你家白吃白住，挺不好意思的。正好今天外面有个老头说收狗，我就帮你给卖了。你看不少钱呢。」
我气得浑身发抖，一巴掌狠狠甩在她脸上。
我是欠裴家的，但是胖胖没有！
我直接把桌子掀翻了，咖啡杯碎了一地。

主动道：「你让玲玲姐进来吧，我知道她就在门口。」
上辈子，就在我断然拒绝让她进门，叶玲玲觉得受到了羞辱，转脸回到医院，跳楼死了。
很快，我养大的继子推着叶玲玲进屋。
叶玲玲得意地瞥了我一眼，随即看向儿子：
「谢谢怀恩妹妹，替我照顾老公养育孩子这么些年。我都怕儿子不认我呢。」
裴邵年皱着眉安慰：「你怀胎十月生下他，给了他这条命，他必须认你。」
我看着他们一家三口母慈子孝，原以为不会痛的心口如刀割。
我吩咐刘妈去做晚饭，却被叶玲玲打断：
「儿子说，你做的黄酒猪蹄最好吃，真想尝一尝。」
我为难地举起手：
「我这个手，刚做过小针刀，不好下厨房。」
继子却插了一句：「一个猪蹄而已，不用手。让刘妈帮忙不就完了？」
我看着陌生的继子，想起了小时候，我们在日本旅游，我抱着发热的他找医院。
他浑身发烫睡着，我舍不得吵醒他，硬是在雪地里坐了半小时，手都冻僵了，还患了风湿。
后来他病好了，小大人似的给我捂手，让我的心软成一团。
似乎从叶玲玲离婚回国开始，他便与我渐行渐远。
裴邵年见我发呆，凝眉道：「六点多了，快去做饭吧，病人必须按点吃饭。」
我沉默地去厨房，辛苦做好猪蹄却听见客厅叶玲玲惨叫腿疼。
我老公和儿子忙慌地给她找药。
叶玲玲伸手，拿起桌子上那盆滚烫的猪蹄。
我下意识伸出胳膊护着自己的脸，但却听到叶玲玲发出痛呼。
她将滚热的猪蹄和肉汤全都洒在了自己的腿上。
裴邵年和裴晓峰冲入客厅的时候，正听到她声泪俱下地看着我：
「怀恩妹妹，我知道你心里厌恶我，但你也不能这么侮辱我！」
我猜到她不怀好意，却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继子怒视着我：「乔怀恩，你在干什么，她是病人！」
我情绪稳定地解释：「屋里装了监控，你们要不要看一看。」
裴邵年的脸色却更阴沉：「玲玲住进家的第一天，你就用监控查她。乔怀恩，这么无耻的事儿你怎么做得出！」
我的丈夫和继子，全都对
，你以为是什么好女人？当初，她拿着你给的钱去国外留学读书，遇到了比咱们家更有钱的富二代，转眼就变心甩了你和孩子。你那时候天天借酒浇愁，活得不成人样。孩子更是差点饿死。是怀恩，照顾了你大半年，她那时候还没结过婚呢，笨拙地跟网上学着，给孩子换尿布、冲奶粉。又一点点鼓励你重新振作起来。你和晓峰现在真么做，对的起怀恩吗！」
裴邵年冷声反驳：「我和玲玲不是你们想的那种关系。」
婆婆担心地看着我：
「怀恩，你放心，你才是我们唯一认可的儿媳妇。那个女人，别想进我们裴家的门！」
我却摇了摇头：
「妈，我想和裴邵年离婚了。」
因为我知道，叶玲玲敢去死，裴邵年父子会痛不欲生。
婆婆犹豫片刻，伤心落泪：「怀恩，是邵年那个混小子不知道珍惜。他肯定会后悔，妈知道，他心里是爱你的。」
我看看着婆婆的脸，想起上辈子叶玲玲死后，他们老夫妻哭着说：
「当初我们就不该阻拦，让他和叶玲玲复婚就好了。」
我沉默地撇开头，眼泪不自控地落下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感冒药的威力下我又沉沉睡去。
再醒来的时候，裴邵年站在我身侧。
曾经，我肺炎发烧昏迷，裴邵年宁可错过最重要的甲方会议，亲自照顾了我三天三夜。
一口水都要试过温度再喂到我口中。
当我醒来的时候，他嘴巴上已经青青一圈胡茬。
他将我搂得死紧：「怀恩，你要是不在了，我和儿子也不活了。我们不能没有你。」
我们的爱是存在过的吗？
我觉得是存在的！
但是会阶段性的转移。
叶玲玲回来了，她是裴邵年的失而复得，是日渐衰老的他忘不掉的青春追忆。
裴邵年盯着我，眼光冒火。
「乔怀恩，是你打电话叫爸妈来的？他们把玲玲骂了一顿，她现在还在哭，你开心了？」
我张张嘴想说什么，却觉得解释多余。
我的声音却哑得不行：
「裴邵年，我们离婚吧。」
他脸上拂过一丝诧异，随即变为冷笑：
「你现在居然用离婚威胁我，就是想让我送走叶玲玲吗？同床共枕
爱的小狗。
但那只陪我度过无数漫漫长夜的胖胖再也不在了。
裴邵年受不了我绝望的表情，这让他不快。
他像是被触痛了神经，气急败坏地怒吼：「乔怀恩，我给你脸了是吧？你少给我在这儿小题大做！你不就是想让我愧疚，把玲玲赶出去吗？」
我根本不想听他说话，麻木地回到房间里，脚上踩到了什么。
是胖胖最喜欢的木质小骨头。
我疼爱的小狗，就给我剩下这么一点点东西。
我抱着小骨头坐在床边。
脑海里闪过叶玲玲的话，我的一切都是裴家给的。
一个人给出的东西，不想给了，就可以收回。
就像是裴邵年将胖胖回收了。
就像是他也曾给过我的一些诺言和爱，现在不想给了，开始收回。
很公平，不是吗？
我蜷缩地睡着了。
第二天上午，我忽然听到一阵拍门声，叶玲玲在门口哭喊：
「怀恩姐，卖掉你的小狗是我不对，但你怎么能把我治病的钱都给拿走了呢？」
我大脑一片空白。
门被继子踹开。
当年那个爬在我怀里喊妈妈的小崽崽现在为了他的亲生母亲，六亲不认。
可惜我为了给他完全的爱，上环绝育，不敢要亲生之子。
继子冲入屋内，从桌上拿起了一张银行卡。
「妈妈！找到了。」
那张卡，正是昨天叶玲玲塞给我的卖狗费卡。
我根本没要，它却还是被放进了我的屋子里。
继子愤恨地看着我：
「你一直教我做人要善良，自己却连一个病人的钱都要抢！如果我没赶回来 ，你指不定如何欺负我亲妈。」
我疲惫地说：
「够了！一张破卡我根本懒得拿！你给我滚出去。」
继子冷声说：「那难道是我妈爬进你房间里放的吗？她的腿一步路也不能走。」
我忍不住反驳：「我连她银行卡的密码都不知道。」
这时候裴邵年也到家了。
很显然，有人和他告状了。
叶玲玲委屈地看向裴邵年：「我的密码，不就是邵年哥的生日吗？怀恩姐你怎么会不知道？你刚才还取了钱，把卡里全都取空了。」
裴邵年惊讶片刻，温柔地安抚叶玲玲。
叶玲玲委屈地抹着眼泪
十余年，从来不知道你是这么恶毒的女人。好，既然你非要赶玲玲走，我和她一起走。你自己守着空房子过吧！」
当夜，裴邵年父子一起搬家去了另一座别墅。
我费力地吃下一颗药，看着叶玲玲发的朋友圈：
「乔迁新居！遇到爱你的男人，就算四五十岁也被宠成小公主！」
画面中是她被裴家父子簇拥在中间，切着蛋糕的灿烂笑脸。
随即，叶玲玲发了一条挑衅我的短信：
「不被爱的女人，才是插足别人家庭的老三。」
我疲惫地放下手机，喃喃自语。
「裴邵年，当初我嫁给你，是为了报恩。」
孤儿院，裴邵年从欺负我的孩子手中救下，让他父母收养我。
裴家资助我读完了大学，我欠着他天大的恩情。
那时叶玲玲出轨离婚，他彻底崩溃，是裴邵年的妈妈跟我说：
「孩子，求求你，只有你能让他振作起来。」
于是我成为了裴邵年的妻子，裴晓峰的妈妈。
这么多年，当初的债早已还清。
现在报恩结束，我也该走了。
从始至终，我只是想让裴邵年幸福。
曾经我以为，我能给他这个幸福，现在我知道我错了。
如果能带给他幸福的是叶玲玲。
我愿意将这个曾经我爱过的男人，拱手让出。
第二天，我收拾着屋里的衣服和行李。
十几年的婚姻，最后我能带走的属于自己的东西，也只有一个小小的行李箱。
但随即，屋门被裴邵年一脚踹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