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小说 女频言情 蚀心 全集
蚀心 全集 连载
蚀心 全集 凉城虚词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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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城虚词

    男女主角分别是路云开马铭的女频言情小说《蚀心 全集》,由网络作家“凉城虚词”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离天亮还有整整六个小时,众人在这间狭小的屋子里翻遍了每一个角落,除了床上的一具尸体,依旧什么都没有找到。冉小爱咬牙切齿地说:“这畜生,咬痕的地方有明显的擦拭痕迹,居然把唾液都清理干净了。”路云开不由得有些烦躁,这间卧室很小,一张床几乎已经挤满了整个屋子,路云开费力的迈开腿,跨过了女孩搭在床边白花花的手臂。这里正好能看到楼下的自行车棚,自行车棚不像其他地方一样,用石棉瓦或者其他的东西遮挡,只是用简单的几个木板和钢丝搭了个顶棚,车棚里面的东西一目了然。会不会凶手就是藏在这个自行车棚子里,窥伺这个独居的女孩?路云开连忙下楼,绕家属楼跑了一大圈,才找到这个躲在一棵大榕树下面的自行车棚。里面堆放了很多东西,路云开挤了进去,正好能看到秦雅欣紫色...

章节试读


离天亮还有整整六个小时,众人在这间狭小的屋子里翻遍了每一个角落,除了床上的一具尸体,依旧什么都没有找到。
冉小爱咬牙切齿地说:“这畜生,咬痕的地方有明显的擦拭痕迹,居然把唾液都清理干净了。”
路云开不由得有些烦躁,这间卧室很小,一张床几乎已经挤满了整个屋子,路云开费力的迈开腿,跨过了女孩搭在床边白花花的手臂。
这里正好能看到楼下的自行车棚,自行车棚不像其他地方一样,用石棉瓦或者其他的东西遮挡,只是用简单的几个木板和钢丝搭了个顶棚,车棚里面的东西一目了然。
会不会凶手就是藏在这个自行车棚子里,窥伺这个独居的女孩?
路云开连忙下楼,绕家属楼跑了一大圈,才找到这个躲在一棵大榕树下面的自行车棚。
里面堆放了很多东西,路云开挤了进去,正好能看到秦雅欣紫色的窗帘。
“操!”
路云开暗骂一声,可以想象凶手几天前,也曾这样窥探过夏梨儿,可他竟然毫无察觉。
路云开走出自行车棚,马铭已经追了下来,看到路云开他还露出了些许尴尬。
路云开瘪瘪嘴,“凶手很有可能在这里观察过受害人。”
说完两人便将所有自行车都挪到了一边,这里临近一个小花坛,前几天下过一场不大不小的雨,从花坛里面冲出来不少泥沙。
泥沙的上面,全是乱七八糟的车轮印记和深浅不一的脚印。
马铭大喜,连忙叫来一队的同志把这些脚印全都拍了下来,对所有的脚印做了记录。
路云开转身观察整个院子,这是个两进两出的家属院,后门十分矮小,是个大铁门,能看得出常年都是锁着的,闩门的铁链上全是锈斑。
路云开走近一看,这个铁门和地面离的很近,只有猫狗之类的可以进出,虽然很矮小,但阻挡一个成年人翻越还是没有问题,而且上面锈迹严重,也没有一丝攀爬痕迹。
那也就是说,凶手一定是从正门进入的。
进一步说明,保安肯定见过凶手,一个人能大大咧咧地从家属院的正门进入,还在保安的眼皮子底下长时间站在自行车棚里,不明显都难!
想到这里,路云开的内心算是有了一丝安慰。他快速走回秦雅欣的房间,对自行车棚做了反复确认,又去观察门锁。
根据前三个案件,凶手都是毫无声息,甚至在主人默许的情况下进入房间,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行凶。
如果去查这四个受害人的人际关系网,其实就很容易查出凶手是谁。
但十年前的小白裙案和供电所案已经太过久远,除了公安局的几份案底受害人家属还在记得这件事,恐怕相关的人早已经唯恐避之不及了。
门锁没有明显的被撬动的痕迹,路云开蹲了下来,仔细去看这个简单的插芯执手锁。
路云开家用的是同款,这款门锁是连峰市的一家著名门业厂商生产,价格不菲。
路云开出门看了看对门的门锁,另外一家住户的铁门只是个简单的方孔,在九十年代十分普遍且普通。
也就说明,秦雅欣曾刻意更换过自家的门锁。
路云开仔细地动了动门锁,没有一点故障,难道凶手不是从门里进来的?
可这里是三楼,凶手难不成还会攀岩走壁?
路云开又噼里啪啦跑下了楼,马铭无奈只能跟着下去,路云开打着手电在自行车棚上面仔细查看,并没有找到下水管道之类的设备。
“马铭,这房子有阳台吗?”
“没有,向阳的窗户只有卧室,卫生间和厨房是阴面,有个小露台。”
两人又连忙跑向楼的背面,谁知道这是一栋露屁股楼,整个院子的围墙和家属楼的背面相连,也就是说,家属楼的阴面是临街的。
路云开和马铭只能又绕到大街上,深更半夜只有秦雅欣的屋子里灯火通明,一个黑乎乎的雨水管道从楼顶直冲而下,一直探到了街道路伢子上。
“路队,您的意思是……凶手是从这里爬上去的?”
马铭踢了踢哐当作响的铁皮管道,整个管子每隔一节都会有个细小的铁扣,用螺丝钉死在墙上。
“不可能,这玩意承受不了一个成年男人的重量。”
马铭有些头疼,把手电筒咬到嘴里,亲自爬了上去,可惜还没爬上一格,细小的铁扣就已经不堪重负发出了一声怪响。
况且铁扣太小,根本无从下脚,马铭没坚持几秒就自己跳了下来。
两人有些丧气,再次返回。
两个大老爷们坐在楼道口,一人闷了一口烟,不知道坐了多久,黎明的晓光终于在众人的失望和无奈中如期而至。胡队长坐着警车呼啸而来,迎面就问:“有什么新发现?”
冉小爱连忙将方才的记录交给胡局长,除了肩膀上的咬伤和背上的刀伤,路云开等人也是一无所获。
“收押的保安有什么交代?”路云开问。
胡局长摇摇头,“这个院子进进出出人不少,保安根本不可能各个都盯得住。”
路云开沉吟一声,又问:“王一星联系上了吗?”
胡局长点点头,“正在来的路上,你们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
胡局长说完就往楼上走,突然又回过了头,“小路你和马铭在警局等我。”
路云开:“……”
马铭看了路云开一眼,无奈地小声说:“路队,再忍忍吧。”
路云开嗤笑一声,几不可闻地嘟囔了一声,“且看到底谁是道,谁是魔罢。”
回到警局,天边已经大白,路云开干脆大大咧咧地进了食堂。警局一干人很久都没有见路云开,乍一见全都愣了愣。
“路队想吃什么?”马铭走到路云开的前面,挡住了大家的视线,路云开可有可无地点了两个菜,很快就端了过来。
“路队,你为什么没有给胡局长提自行车棚?”
路云开塞了一口不知道什么味道的土豆,摇摇头道:“我还需要进一步确认,我怀疑凶手很有可能是溜门进去的。”
“什么?”
“既然现场找不出足够的证据,就需要从周边环境和受害人周围的人入手,了解受害人的生活习惯和接触人群。”
马铭点点头,“但是最近市里红衣杀手风头这么紧,受害人作为单身独居女性,怎么可能给凶手溜门的机会?”
路云开嘴角一扯,也不知是笑还是哭,他压低声音道:“六天前可没人知道有个杀人狂魔!连你我都不知道!”
马铭一愣,“也就是说,凶手第二次作案时清理现场,也并不是因为第一案的影响才变谨慎的?”
路云开点点头,筷子在米饭里面乱戳一气,不太确定地说:“我也只是猜测,或许这是凶手的‘自我进化’也说不定。”
“啥玩意?‘自我进化’?是猴子变猩猩的那种进化吗?”
路云开朝天翻了个白眼,对于马铭这种十分台湾少女式的提问很挫败,“我们星球上猴子变不了猩猩,我说的是技能提升,明白了吗?”
马铭恍然大悟,猛地砸了桌面一拳,“这混蛋难不成是个天才?”
食堂里的人都被马铭吓了一跳,路云开踹了他一脚,“这只能说明他有极强的反侦察能力,且熟悉警察破案的路数,并且提前做了准备。”
“按你这么说,十年前的两起案子如果也是他所为,那为什么1-16案的时候会在现场留下脚印?难道是过了六天,他突然学到了新知识?这不是天才是什么?”
路云开拧眉摇头,“这也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
两人没商量出个所以然来,吃完早饭就听队里的同志说王一星已经到了。
路云开被“勒令”等在警局,倒是有机会先去会会那位家属院的保安。
国税局家属院保安,1998年也算是个铁饭碗。单位福利其他人拿什么他也跟着拿什么,就连编制也和司机看齐,若是干够五六年,也算是半个公务员。
然而路云开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便失去了所有探究的欲望。
这是个木讷至极的男人,五十多岁,瑟缩地坐在铁栅栏后面。混沌的眼睛里面全是泪水,每见一个人进去,都要大哭大闹,然后苦苦哀求。
马铭先进去问了一圈,却什么都没有问出来。
这个男人极懒,自行车棚在家属楼的侧面,平时有榕树挡着,就算有垃圾他也懒得去打扫,更不会在意有没有一个陌生人曾站在那里过。
甚至,他连死去的秦雅欣是什么时候搬进去的,在哪个部门工作都记得不是十分清楚。
马铭强忍住要抽这人一顿的冲动,出来又和路云开嘬了根烟,“咱们应该去这保安的房子里也看一看。”
路云开有些烦躁地捻灭烟屁股道:“小冉已经看过了,这男人长得朴素,行为举止更是蠢笨非常,屋子里只有懒散的中老年男人最基础的设施。”
这次胡局长回来得很快,后面跟着王一星,两人都是脸色铁青,看到路云开也只是点了点头就进了行政办公的大楼。


路云开的脑子里面乱哄哄响成一团,已经过了下午六点多,局里的同事陆陆续续都回了家,只留下马铭守在路云开的办公室门口。
老胡给路云开又点了一根烟,见路云开杵着脑袋一动不动,叹了口气道:
“刑侦队今晚全队加班,你可以过来,但是一定要记住,稳定情绪知道吗?如果你——”
路云开没等老胡说完就点了点头,痛苦地搓了搓脸道:“我知道老胡,我明白。”
马铭到食堂给路云开端过来一碗炒面,油汪汪的面条匐在碗里面,路云开根本吃不下去,他出神地望着窗外一片惨红的夕阳喃喃道:
“老胡,我得再去一趟第一现场,肯定有线索留在那里,我不能一直待在这里坐以待毙。”
老胡“嗯”了一声,却并没有答应,只是用手指“当当当”敲击着玻璃桌面,一声声就像敲在了路云开的心里。
路云开突然道:“我现在也是犯罪嫌疑人之一,是吗?”
老胡安抚他道:“你也别急,你应该相信咱们同事的能力。别人不说,马铭和你都是我一手带出来的,你也该相信他对不对?”
正说着,路云开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撞了开来,马铭束手无策地跟在后面,打头的是个一身黑衬衫的男人。
老胡头疼地看着来人,“小许,你又来添什么乱!”
许长风面无表情,后面居然跟了一大票人,一个个都穿着黑衬衣,带着大金链子。老胡看到气得差点一碗炒面甩在许长风的脸上。
“你干什么!啊?!”
许长风木着一张脸道,“为什么拘留路云开?”
路云开苦笑一声,站起来拍拍许长风的肩膀,“谢了,兄弟,你别为难胡局长。”
许长风点点头,朝身后的几个大汉挥挥手,一大伙人又呼啦啦全都晃出了警局。
老胡插着腰在地上转了圈,现在这许长风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进出警局就像走自家后花园,以前跟着他的时候,也没有这么狂妄。
许长风才不管老胡的纠结,扔给路云开一根烟,开门见山道:“都审过什么人?”
“夏梨儿近几天接触过的人,”路云开抬眼看看许长风,继续道:“所有人……”
许长风夹烟的手一顿,直接扭头去看胡局长,胡局长“啧”一声,“咱们的同志都没法进你那舞厅的大门,你看我做什么!你就应该主动来接受审讯!”
许长风“嗯”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老胡一梗,路云开却没工夫听他们俩闹,挥手制止道:“你找我做什么?”
“三天前我在‘丽都’看见黄川了,他欠赌债差不多六万块。”
老胡咋舌,“六万?”
许长风点点头,六万块在1998年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有的家庭奋斗十几年,也不见得能当万元户。黄川只是个小商店的老板,欠债高达六万,怎么可能?
路云开问:“你什么意思?”
许长风不予解释,只是道:“或许该查看一下你家里的财物。”
路云开此刻虽然心里很乱,但脑子还能正常运转。许长风的意思很明确——他怀疑黄川可能是凶手,黄川欠下了一大笔债,意图入室抢劫,却杀害了夏梨儿。
老胡当然也明白许长风的意思,他立即摇摇头道:“现场勘验过了,没有财物丢失。”
路云开眉头一颤,想到夏梨儿被割下的两只耳朵,上面的金耳环是他们结婚时花了两个月工资买的……
他抬眼看了看胡局长,见他并不说明,只是挥手道:“小许你先回去吧,这事你现在过问不合适,不要在这里瞎掺和!”
听了这话许长风也不生气,干脆起身打开了房门,临走前却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路云开,以后开玩笑还是过过脑子。”
路云开一头雾水,总觉得今天的许长风古里古怪,但他实在没有工夫再去想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关心则乱,他很久之前就知道这个道理,但用在了自己的身上却像上了刀山,根本无从下脚。
等待时间这件事总归十分煎熬,路云开坐在办公室里数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终于算是等到了晚上七点。刑侦队的同事们陆陆续续回到了警局,路云开才被马铭“押送”着到了刑侦队办公室。
冉小爱连忙给路云开拉了个凳子过来,悄声说道:“队长,您父母今天下午来过一趟警局。”
路云开点点头,心里无比庆幸儿子这几天一直在父母那边,如果孩子也在家里……
路云开不敢继续往下想,只能深吸一口气,朝胡局长和马铭等人点了点头。
马铭解说道:“根据走访、现场勘查和尸检验,初步确定受害人夏某于1月13日中午14时25分在家中遇害。凶手身高1米75—1米78,男性,身穿深蓝色工装裤、胶底翻绱布鞋。因为进入受害人房间时未引起其反抗,初步认定为熟人作案,另外——”
马铭说着拿出一张照片,上面是半张苍白的脸,脖颈上血肉模糊。冉小爱立即咳嗽了一声,马铭不明所以,看到路云开闭了闭眼,才惊觉自己的鲁莽,连忙想收回去,就听见路云开冷声道:
“继续说!”
马铭清了清嗓子,只得硬着头皮继续道:“根据尸检,我们初步推断出凶手的作案工具为一把24厘米长的反刃水果刀。”
冉小爱问:“反刃?那种刀头翘起来的刀具吗?”
马铭摇头,“只有一面刀刃的‘左手刀’,简单地说就是正刀和反刀。”
冉小爱又问:“也就是说,只有一面刀刃,也只有左手持刀才能使用的刀具?这种刀会不会批量生产?”
马铭道:“有,但是很少,大多数的左手刀都是生产错误。”
冉小爱惊异道:“难不成这是个左撇子?”
老胡抬手让冉小爱不要再插话,马铭继续道:“今天中午我们根据该线索对全市所有刀具供应商进行了摸底排查,筛选出四家曾生产过左手刀的厂家,两家生产过同样形质和规格的左手刀。”
路云开有些烦躁,整个人都陷进了窄小的靠椅中。马铭看他没有回应,有些讷讷,等了半晌,才听到路云开沉声道:
“你在浪费时间马铭,这种刀就算是在一家普通的机床上也可以车出来,况且能做出左手刀,很有可能是经验不丰富的人自己车出来的,你们从作案凶器下手无异于大海捞针。既然是熟人作案,就该首先排查夏梨儿熟人中的左撇子,而不是先去寻找凶器来源!”
马铭一梗,有些讪讪地合上笔记本,老胡狠吸一口烟,看向马铭,问道:“还有呢?”
马铭整张脸都涨得通红,尴尬地摇了摇头。老胡扭头去看剩下的四个同事,都是低着脑袋,一副恨不得把自己隐身掉的模样。
路云开颓然地闭上了眼睛,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手指搭在座位靠椅上不由自主地抖动了起来,整个人都有些麻木。
这次会议无疾而终,过了一夜,路云开依旧不被允许出入警局,离案发已经过去了足足五天,整个案子却毫无进展。
第六天早晨,冉小爱刚从家里出来,就看到筒子楼外的豆浆摊四周围了很多人。中间坐了个老头,手里捏着张报纸,一边大骂一边满嘴喷着油条沫子。
“你们看你们看!居然出了个‘红衣恐怖杀人狂’?作孽哟!”
冉小爱心里一跳,连忙挤开人群去看,只见连峰日报的头版头条赫然打印着赤红色的几个大字——
“连环作案凶手?红衣恐怖杀人狂现世!”
大字下面放着一张图片,显然是路云开前几天带着队员进入第一现场时的照片,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的憔悴和恍惚。
冉小爱强忍住想上前撕了报纸的冲动,骑上自行车连忙跑到局里,一进办公厅大门就见几个同事脑袋对着脑袋,窸窸窣窣不知道在讨论什么,桌上显然也是几份报纸,但内容更加火爆。


安顿好两位受害人家属,路云开携风带火地冲到了大厅,一个年纪看起来很小的姑娘,孤零零地站在众人中间,哭丧着脸。
冉小爱跟着路云开身后,一边小跑一边嘀嘀咕咕地将报案人的情况做了说明,“她叫尤英然,22岁,本地人,也就职于国税局。她常常会到死者家中玩,有时候会干脆住下来,身世简单。”
等到路云开走近,已经能利落地喊出女孩的名字,“尤英然,你好,我是连峰市刑警队队长路云开,麻烦你配合警方调查。”
尤英然看到路云开伸向她的手,居然红了脸,有些瑟缩的,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握住了路云开的指尖,晃了晃,算是握过了手,细声细气地说道:
“配合,配合……”
路云开带着女孩进了审讯室,看到铁栅栏和冰冷的铁板凳,吓了女孩一跳,她扣住门框,“我……我可以不到里面去吗?”
“放心,栅栏里面是犯人坐的,咱们条件简陋,坐在这就行。”
说着,路云开拉开了民警办公桌旁边的一个小木凳。姑娘扭扭捏捏地过去坐好,翻起一双大得吓人的眼睛看着路云开。
冉小爱清了清嗓子,干脆利落地坐在了女孩对面,翻开了自己笔记本,“把你发现受害人被害的前后经过描述一遍,不可以添油加醋,不可以信口开河!”
姑娘看着路云开从房间走了出去,有些失望,但隔着玻璃还是能看到他坐在了外面。
“我……我是23号中午发现的小秦出事的,她没来上班,领导找她有事情,可是都联系不上她,我就直接去了她家里,结果发现门没有锁,一进门,就看到……”
尤英然说着抖了抖,想起来之前看到的一幕,还是觉得怕极了。
冉小爱问:“就你一个?”
尤英然说:“还有我们单位的小陈,但是她在楼下等我。”
“在此期间你在案发周围有没有见过其他人?”
“当然见了,好多人,那时候是下班时间,楼道里面上下的人很多,我叫了几声以后就有人跑了进来,然后……然后就有人报了警……”
冉小爱点点头,“小陈呢?她后来有没有上楼?”
尤英然摇摇头,“不知道,当时太乱了,大家都很害怕,谁在我身边说话我都听不清楚了,当时我直接吓软了腿,还是被人拖出房间的,当时只想着赶紧报警,她有没有上楼我不太清楚。”
将尤英然送走后,路云开已经让马铭将小陈请了过来。和尤英然不一样的是,这个姑娘高挑漂亮,全身透着一股淡淡的傲然之气,即便是坐在审讯室里,也像那些港台明星一样,淡定地拨弄自己卷曲的长发。
“我没有上楼,就在楼下等尤英然,等你们来的时候才陪着她一起回家。”
“期间你有没有见过什么形迹可疑的人?”
“什么叫形迹可疑?进出很多人的。”
冉小爱下意识扭头去看玻璃窗外的路云开,路云开点点头,打开门也坐在了小陈的对面。
“看得出你有抵触心理,是和死者生前有矛盾吗?还是说并不待见我们警察?”
小陈瘪了瘪嫣红的嘴唇,“都有一点吧。”
路云开点头,“足以证明你是个没心没肺的蛇蝎心肠了。”
“什么?”
冉小爱和小陈讶然地看着路云开,冉小爱没想到路云开会在问话过程中,用这样主观臆断的,恶毒的语言,何况这还是一个面容可人的女孩。
路云开敲敲桌面,“如果不是对死者或者对警方恨之入骨,你的这种态度足以证明你的人品有严重的问题,不仅是对死者极大的不尊重,还有可能和凶手一样有颗歹毒的心。”
小陈气得浑身发抖,艳红的指甲抠的桌面吱哇作响,“你神经病啊!”
路云开叹口气,双手环胸靠在椅子靠背上,“所以你肯定是见过形迹可疑的人,对吧?”
小陈脸色都有些发青,或许傲慢只是她紧张的一种伪装,她并不知道自己交代这些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在这个被“红衣杀人狂魔”刺激着的城市,每个年轻美丽的姑娘都在恐惧中学会了隐藏。
“我……我和尤英然是提前下班的。”小陈终于张了口。
“我们本来想躲过下班高峰吃点麻辣烫,但尤英然非得先去找秦雅欣。我懒得上楼,就在楼下面等着,刚开始下班没几个人,所以尤英然上楼后不过一会,我看到有个穿夹克的男人,从楼道走了出来……”
冉小爱立即问:“你为什么觉得他形迹可疑?”
小陈拧了拧眉,似在仔细思考,“他……他戴着个鸭舌帽,遮住了脸,我看得不是很清楚,脖子上有个金链子,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冉小爱有些激动地看了眼路云开,这是他们第一次遇到第一目击证人,这样精准的描述也是第一次听到,路云开也不由得坐直了身子。
“还有呢?”
“嗯……”小陈低头苦想,“他和报纸上说的不一样,很高大,一身的黑衣服……对了!他穿一双很好的球鞋,应该是创赢牌,那个很贵的!”
“还有其他特征吗?比如说具体的身高,体型?”
小陈摇了摇头,“不是记不清楚,是没有那个概念,”小陈舔了舔嘴唇,组织了一下语言继续道:“只知道很高,我一米六五,比我高出去好多,但是肯定一米八以上了。体型嘛,就是那种很不是很胖,但是一看就很结实的。”
“穿什么衣服?”
“黑色运动服,剑牌的,我见过那个牌子,国外的,很有名。”
路云开点头,谢过小陈后带着冉小爱返回刑警大队办公室,众人见俩人进来,连忙起身问什么情况。
冉小爱将小陈的陈述交代结束后,一伙人瞬间激动无比,路云开却皱眉抬手制止众人:
“小陈看到的可能并不是凶手,先不说和1-16案凶手遗留在现场的脚印推理身高不符,根据1-22案凶手的谨慎程度,根本不可能穿箭牌这样有明显标示的衣服。”
一盆凉水朝着众人迎头浇下,冉小爱不甘地问:“可是我们不能确定1-16案和1-22案是同一个凶手啊。”
这依旧存在并案的问题,但胡局长显然已经把案子全权交给了路云开,冉小爱听到路云开当机立断道:
“1-16案、1-22案做并案处理!尽快出尸检证明,冉小爱,去调集国税局家属院所有住户身份资料,包括体型特征、案发三天内亲友出入资料;张峰,你带着自己的人把现场带回来的物证全都拍照取样化验;马铭,联系胡局长,我需要见王一星!”
众人领命而去,路云开揉了揉眉心,反身走回办公室,秦雅欣的父母还在里面,女人蔫蔫地倒在沙发上,路云开进来也不见有什么动静,男人先站了起来。
“我们什么时候见我女儿?”
“至少三天。”
男人不耐地攥了攥自己的拳头,梗着脖子忍了几忍才把心中的怒火压下去。
“那现在你们在干什么?凶手找到没有?”
路云开坐到自己的座椅上,抽出一根烟,先递给男人,见他不接,便塞进了自己的嘴里,“我现在比谁都想亲手抓住他,如果有机会,我甚至想亲手了结了他。”
青白色的烟从路云开的嘴里喷涌而出,将他轻轻地笼罩了起来,他眯起又涩又痒的眼睛,看着男人道:“如果证据和法律都捉不住他,我愿意脱了这一身皮,哪怕十年二十年,绝对会手刃他……”
秦雅欣的父亲终于忍不住,像条被乱棍打中的老狗一样,发出一声狼嚎一般的呜咽,一把揪住自己的头发,深深地蹲在了地上,发出了一声又一声嘶哑的吼叫,惹得路云开和女人一起湿了眼睛……
下午四点半,胡局长回了电。他现在在市委监察局接受问话,暂时无法回去,王一星因为接到了新任务,也失去了联系。
路云开落了个三不管,倒是干脆放肆地撒开整个刑警大队的人手,一部分走访与秦雅欣的接触过的所有人,一部分继续系统录入的工作,转眼就到了第二天下午三点。
张峰拿来了尸检报告和物证检验报告,油画上的点状物确实为蝇类转移痕迹,且相框虽然被擦拭过,但依然留有血迹。
而残存的血迹和蛾蠓留下的痕迹,有至少三天的时间差!
这也就进一步说明,确实有人在案发后,重新进入过案发现场,进行了一次清理。
这个时候,痕迹科又提供了重要线索,他们在案发现场,发现了两个不同的指纹。
这也就进一步说明,要么当时有人二次进入过现场,要么当时作案不仅一人!
路云开迅速布置人手寻找相关特征人,让小陈指证。
可惜执行过程极其困难,1998年的连峰市就像十九世纪的意大利,大多数地方警察根本无法进入,何况去找人。
路云开无法,只好去找许长风。
下午四点多,舞厅里面只有打扫卫生的老阿姨,看到路云开笑呵呵地说:“尕娃,还早呢。”
“我不玩,找你们太子爷,许长风。”
阿姨一愣,连忙摇了摇头,做出一副她听不懂路云开在说什么的样子,路云开也不理她,干脆利索地往二楼走。


在这个世界上,能够制裁恶魔的,只有死亡。
路云开不知道自己是在哪里看到的这句话,躺在沙发上睡不着觉,他回想着十年间和许长风交往的点点滴滴。
他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追‘小白裙’案的时候,当时的许长风头发理得极短,一米九的个子站在人堆里鹤立鸡群。格斗训练从来没有输过,他们俩被胡局长挑中一起跟进案子的时候,路云开还起过不少竞争的心理。
后来在破案的过程中,路云开发现许长风有惊人的记忆力,说是过目不忘都有些欠缺。
还记得他们在‘小白裙’案发现场发现过一只手表,当时连胡局长都没有发现,只有许长风在后来的报告中提出,当时很有可能,是从入室抢劫演变为凶杀,只因为他看见高低柜的香皂盒里有一块手表。
后来经过返场调查,受害人的母亲表示这块手表她女儿极为珍惜,根本不可能放在能沾到水的香皂盒子里。
在后来的各种证据佐证和推断后,他们得出这是凶手放进去的结论,且将这一点干脆记录在了卷宗当中,以供参考。
当时他只佩服许长风的记忆力,但从来没有想过,为什么许长风当时就发现了手表,却没有说出来?而是后面才提?
又是一个问题!
路云开想得脑袋生疼,用于思考的黑夜总是很快,路云开好容易熬过了一夜,早晨起来洗过脸便拖着疲惫的灵魂和肉体重新开始工作。
距离1-22案已经过去了六天,秦雅欣的父母忍耐到了极限,终于要将女儿的尸体收回去,路云开没有办法,只得放“人”。
眼看着又是一起悬案,路云开甚至能想到多年以后的报纸上会怎样写——“震惊中外的连环凶杀案,二十年未破,是警方无能,还是凶手智商太高?”
正想着,胡局长风也似的刮进了办公室,路云开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就被胡局长一巴掌拍得差点没跪下。
马铭和几个同事连忙跟进来把胡局长拉开,就见胡局长将一张纸拍在了路云开的脸上。
路云开被打了个莫名其妙,强忍着怒意把纸捡了起来,这是一封汇报材料,标题赫然写着一行字——
《关于彻查连峰市刑警大队队长路云开的通知》
短短一行字,就像一柄尖刀,不由分说瞬间刺入了所有人的大脑。
路云开的一边耳朵里面就像灌了风一样,他草草地看了一遍文件所有内容,只有短短十几行字,写得简洁明了。
“刑侦大队队长路云开,怀疑在职期间犯有渎职罪,现予以监管。”
监管?
这文件不伦不类,居然是市局内部文件,路云开莫名其妙地指着文件问胡局长:“局长?怎么回事?”
胡局长瞪了他一样,巴掌又落在了路云开的肩膀上,不重不轻,莫名其妙。
“给老子滚回家里去!严格遵照文件指示,一周内不许再过问案情!”
路云开一愣,能感觉到胡局长悄无声息地捏了捏他的肩膀。
怎么回事?
心如鼓擂的路云开立即明白胡局长可能有“言下之意”,但他又不能在同事面前声张,只能被两名民警盯着收拾自己的东西。
甚至,在路云开把明晃晃的卷宗塞到包里的时候,两位监视他的大哥也无动于衷。
这搞什么玩意?
路云开再次被勒令限制自由,稀里糊涂的坐在家里的沙发上,和儿子大眼瞪小眼。
路书礼等了半天也没见他老爹有半句解释,立即气哄哄地背上书包蹿了出去。
路云开醒了半天的神儿这才反应过来,胡局长这是……在做一场局?
那你不会明说?还要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老子一巴掌!
夜里八九点,路云开蹲在门市部的大门口嘬着烟屁股,冬天夜里除了夜巡的狗,一个人影都不见,路云开等了七八个小时终于等来了胡局长的电话,这位领导开门见山第一句话就把路云开打懵了——
“这会儿应该是‘夜访’刚开门的时候。”
路云开还要说话,电话那头已经掐断了所有声音,路云开立即起身关了小卖部大门,骑上自行车冒着寒风冲向了歌舞厅。
许长风他老爹的生意做得大,一连两三栋楼都是老许家的地产,舞厅歌厅滑冰场游戏厅一字排开,门口站着七八个穿着牛仔服带着金链子的马仔。
路云开到地方的时候,“夜访”里面已经热火朝天了,门口的小伙认得路云开,主动上前道:“路队!晚上好!”
这是1998年,喝酒打麻将赌钱是一种风尚,从外面最容易学来的,就是这种浮夸的豪气,带着浓浓的土味,生活倒也过得热火朝天。
一楼都是些正经的打牌搓麻将的游戏,到了复二层,就有了一些卡座和包间。
路云开一路走得大大咧咧,看见卡座就探头进去瞅瞅。卡座包间里面不像是吃火锅的配置,中间只有个桌子,里面嵌着一个大转盘,转盘上面有很多像蜗牛一样玻璃管道,至少有三十几个出口和入口。
路云开也看不懂这是什么,干脆晃晃悠悠地去看这些赌博的人,心想回去就给上面打份报告,把你们这群黑恶分子一网打尽!
不料,刚拐了个弯,路云开忽然看到了眼冒绿光的黄川!
黄川挤在人堆里,并没有赌,只探着脑袋盯着转盘,也不知道心里押的谁的宝,一会摩拳擦掌,一会拍掌大笑,跟平时那个老实巴交的人如同换了张皮。
路云开摇摇头,不打算掀了兄弟的面子,自己个晃荡到二楼去等许长风,这一等就等到了半夜三点。
迷迷糊糊间,路云开听见楼下有打闹的声音,不知是谁摔了酒瓶子,把他猛地惊醒了过来。
路云开连忙起身下楼去看,就见两三个男人挤成一堆在大厅里面滚来滚去,许长风叼着一根烟,像看狗一样看着脚下的人。
路云开醒了醒神,这才发现扭打在一起的三个人中,居然有胡局长。
此刻的胡局长穿着一身和他年龄极不相符的大红毛衣,牛仔裤,看起来不伦不类的,他的眼镜都被打飞了,鼻梁上全是血,嘴里还大骂着各种的脏话。
主旨意思就是:许长风忘恩负义!
这出戏就有点意思了,路云开抬脚继续往下走,就看见许长风用余光瞟了他一眼,幅度很小地抬了抬手,路云开一愣,慢慢收回了脚。
胡局长被两个人压在地上,嘴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头以后更加的狂躁。两个人几乎都压不住他,胡局长又是蹦又是跳,满嘴的血沫子朝许长风吐去,许长风仿佛是嫌脏,退开了些许。
“你个小孙子!你等着瞧!你不得好死!!!”
胡局长歇斯底里的大喊,许长风干脆利落地说:“报警!这里有逃犯!”
路云开:“……”
流氓给警察叔叔打电话了。
路云开连忙上前劝住准备打电话的花臂大哥,“有话好说!有话好说!老胡怕是喝醉了,老许,你这有没有空房间?”
许长风冷着脸扭头上了二楼,路云开二话不说就扛着胡局长跟着上了楼,等确定外头没人后便压低声音问老胡:
“局长!怎么回事?”
老胡被打得不轻,只哼哼了一声,就爬到许长风的床上装死猪,许长风却道:“打你电话没人接。”
“唔?”
许长风脱了皮大衣和手套,一身的寒气全都抖落在了房间里,路云开才知道他也是刚刚回来,他苦笑一声道:
“老子被停职了。”
“知道。”
“老胡告诉你的?”
许长风点点头,“你和我一样。”
“什么意思?”
许长风摇摇头,又不说话了,路云开拿他没辙,干脆道:“我现在认为你有很大的嫌疑!”
许长风抬起眼看他,黑暗中一双眼里泛着不明的光芒,“怀疑我杀了夏梨儿?”
许长风继续脱衣服,嗤笑一声,“胡队已经告诉过我了。你记忆力差不是问题,但你不要因为我比你优秀就盲目怀疑。”
路云开:“……”
也不知道现在年轻人,是怎么形容这种不要脸又狂妄自大的神经病高才生的。
“所以说,把我停职是你的意思了?”
许长风点点头,“明天晚上你和我去个地方。”
“哪里?”
许少爷又习惯性不说话了,干脆利落地把胡局长扛起来放在了沙发上,自己一头栽进了被窝里,不管路云开怎么折腾都睡得板直,熬过了点的路云开睁着眼睛一直到了天亮,听到楼下玩乐的人全都走干净了,他才靠着胡局长迷迷瞪瞪地睡了过去。
再一次睁开眼睛,许长风又不见了,小弟送来早餐的时候还顺带送来一份报纸。
“路队长,阿姨打电话过来让你别忘了取羊奶。”
路云开胡乱点点头,给儿子打完羊奶后到了下午三点,才看到许长风把自己包得像个粽子一样,进了他们家小卖部。
“你先告诉老子要去哪,不然我不去!”路云开扔给许长风一个烧熟的红薯。
许长风先是看了他一眼,脸上全是探究,然后二话不说把人扯进了后屋里。
“你确定昨晚一直在‘夜访’?”
路云开一愣,“老子跟你睡同一房间你说我在不在!”
“前半夜!”
“在啊,怎么了?”
“又一个女孩被杀了,才十八岁。”
路云开脑子里面‘轰’一声,也不知道是又一个女孩被杀这个信息比较震撼,还是才十八岁这个信息比较可怖。
“谁……谁干的?”
“不清楚,”许长风说着拿出一沓资料,全都是复印件,“今早报的案,孩子她爸在外地工作,她妈是护工,昨晚在值班,今天早晨回家发现的。”
“所以不超过12个小时?”
许长风点点头,“确切地说,不超过6个小时,这次警方手脚很利索,且凶手在现场遗留证物较多,你看!”
许长风抽出一张图片,是一个水杯的特写。
“这是凶手遗留在现场的水杯,胡局长怀疑他是受害人的熟人,小姑娘邀请他进门,并给他泡了一杯茶。”
路云开抬眼看了看许长风,突然道:“你和胡局长联系还挺密切。”
许长风并不理他,继续道:“但胡局长希望受害人家属能把事情压起来。”
“怎么压?”
“这次报案迅速,作案现场保存较高,除了能和1-16案1-22案吻合的指纹以外,还有……精液……”
路云开脑子有那么一瞬间的停滞,先是没有反应过来,懵了半天才大喝一声:“你说什么!?”
“你别激动,没有被强-奸,残留痕迹洒落在床单上面了,警队的人已经采了样,胡局长听说受害人是孩子的时候,也是便衣暗中进入现场的,他们采集了大部分信息,现场完全没有动,他希望我们俩暗中盯着,如果凶手胆子够大,肯定会重返现场!”
路云开一身的黑血几乎全都冲到了脑仁子里,这畜生,不知道是怎样一个衣冠禽兽,路云开不知道究竟怎么样的酷刑才能抵消他的罪恶。
“你是说……老胡的意思是,让咱俩盯暗哨?”
怪不得……他会被停职……
这老胡究竟是一瓣老姜,还是能未卜先知?
许长风一把揪出全身发抖的路云开,压低声音道:“今晚八点,刘家门路口的早餐店门口见,不许透露风声,你已经被‘那边’怀疑了!”


第一章 兄弟
1998年,冬天。
一月的连峰市正是雪花漫天纷飞的时候,在这个极速前进的城市里,有刺眼的阳光,也有逼仄的阴暗。
阴霾的天空下一切都是灰蒙蒙一片,所有的明神暗鬼,都还藏匿在影影绰绰的层层雾霭中,充当着漫天大雪中晶莹纯洁的一部分,轻轻地,落在了路云开的肩膀上。
路云开带着一身寒气回了家,被暖烘烘的空气一熏,瞬间褪了寒意。
夏梨儿闻声从厨房迎了出来,连忙从路云开手里接过菜和酒问道:“黄川和许长风呢?”
路云开甩甩头上已经开始融化的雪水,用冰凉的手碰了碰夏梨儿温热的脸蛋,“黄川就在后头,非得带些炒货来,许长风不知道还磨蹭什么玩意,怕是场子里又有人闹事了。”
夏梨儿闻言有些不认同地摇摇头,“你也该劝劝他,好好的工作不干,非得当什么流氓头子,整天呼来喊去的,也不嫌累得慌。”
路云开朝夏梨儿不耐烦地挥挥手,显然懒得再提这茬,“什么流氓,人家正儿八经做生意,赶紧做菜去吧,我好容易才当上刑警队长,以后少不了和他碰钉子。”
正说着就有人敲门,夏梨儿开门一看,果不然是黄川,也是满头的雪沫子,两只手提得满满当当。
夏梨儿连忙接东西,“黄哥你真是,好好地来吃顿饭,提这么多东西干什么呀?”
黄川笑着把花生瓜子递给夏梨儿,自己则拎着一大袋子羊肉径直进了厨房,“小路荣升队长,当然可喜可贺,我这当哥的,必须物质支持!”
路云开笑一声,也懒得招呼黄川,坐在沙发上给自己点了根烟,先打开了两瓶西凤,就被夏梨儿拍了后脑勺一把。
“客人来了你还坐着不动!”
路云开腆着脸笑笑,拉过夏梨儿的手亲了一口,“老黄算什么客人,自己招呼自己吧!”
黄川拿着抹布从厨房出来,一边擦着手一边骂道:“还真不把兄弟当外人?当了官就是不一样,啊?”
路云开翘个二郎腿叼着烟得意地笑,又被夏梨儿搡了一把后脑勺。
一直到了下午五点,夏梨儿把菜又热了两遍,许长风才黑着一张俊脸敲开了路云开家的门。
黄川给许长风满上一杯酒,许长风接过酒杯放到了桌上,朝黄川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家里热热闹闹的气氛因为一张黑脸终于算是降了温。
夏梨儿看这三个人好笑,连忙说:“都吃菜都吃菜,今天路云开升职,你们兄弟三个可一定要吃好喝好。”
黄川笑着给路云开夹了一筷子菜道:“可不是!以后咱连峰市治安,可全都仰仗咱们路队长了啊?”
路云开仰头大笑,一把搂住许长风的肩膀道:“朋友们,以后仰仗我啊,必须仰仗我,哈哈哈哈!”
许长风嘴角向下撇了撇,算是做了个笑的表情,端起酒杯和路云开黄川还有夏梨儿碰了个杯,四个人全都仰头喝了个干净。
路云开了解许长风,这人不是不会笑,也不是耍冷酷,只是心里装了太多的事,每天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思考着常人无法想象的问题,他实在是没有心情做那么多表达内心的表情出来。
他今天能坐在这里,就证明已经把路云开当兄弟。
说来这缘分也真是奇怪,一个混混、一个刑警队长、一个小卖部老板,三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却成了朋友。
能建立这样诡异的革命友谊,新任路队长功不可没,具体原因瓜长蔓短,简直难表其一。
四十八度西凤度数并不高,兄弟三个却喝得高兴,夏梨儿陪不住便自己进了卧室去休息了。
路云开一只手抱着酒瓶子,一只手搂着许长风,双目泛红,泪眼婆娑地说。
“没有胡队长,就没有今天的我。老风,胡队长你还记得吧?”
许长风点点头,“以前带咱们跟过‘小白裙’的案子。”
路云开长长地叹一口气,摇摇晃晃地给黄川倒了杯酒道:“十年了,我心里难受,这队长当得憋屈!”
黄川拍拍路云开的肩膀,也给路云开满上一杯,“别气馁,这世上没有找不到的真相。”
路云开点点头,又猛地拽住许长风的衣服领子嚷嚷道:“你小子!好好的警察不当!当什么流氓头子!你说!”
许长风淡定地喝着自己的酒,却转头问黄川,“听说皮革厂买断倒闭,你什么打算?”
黄川哂笑一声,“厂子倒了,跟我这卖货的没多大关系,街面上有的是人。我什么事没经过,能撑得住。”
路云开连忙傻呵呵地笑着点点头,又嚷嚷着和黄川碰了一杯,“对!也亏得老黄现在财路广,说真的,没他就没有我家老头子那一亩二分地的产业!我家老头子在市一小门口的小卖部,现在也算是业界一霸。老风!你可得叫你手下兄弟注意着点,千万别让我逮到你们收保护费!否则请你喝凉茶!”
许长风面不改色道:“我们没这业务。”
路云开闻言一愣,“没这业务?哦……那该不是特色服务吧?”
黄川跟着大笑,却被路云开打了一花生米,“老黄你笑什么!”
路云开喝了二两猫尿,兴奋得难以自持,干脆站起来绕过许长风,直接爬到黄川的背上嚷嚷道:“就你这样的,也想要服务啊?老风他们怕是要亏本吧!”
说着,手就使坏想往黄川裤子里窜,却被黄川一把揪住胳膊按在了饭桌上。
路云开疼得咧开大嘴乱嚎,吓得夏梨儿都从卧室跑了出来,愕然地看着三人。
“怎么了这是?”
黄川趴在路云开的背上,夏梨儿看不到两人的脸。过了半晌,黄川才笑着站了起来,揪了一把路云开的耳朵:
“三更半夜的鬼嚎什么?看把你媳妇给吓得!”
路云开醉醺醺地看了夏梨儿一眼,嘟囔道:“你……你睡你的……没你什么事……”
夏梨儿两个肩膀这才放松了下来,转身回了卧室。路云开死猪一样趴在餐桌上不起来,恍了半天神,才回过劲儿来,软手软脚地站起来,拉住许长风的手道:
“老风!我向老胡发了誓了……十年前的案子,六年前的案子,我都得给他破掉……我一定要抓住那个人渣……”
许长风罕见地安慰了路云开一番,临了已经是半夜十一点,两人也没留宿,最后一起把醉得一塌糊涂的路云开搬到了床上。
许长风坐在车上,看着黄川从路灯下渐渐走出,又没入一片黑暗,深夜的灯火在静谧的雪夜里像幽灵一样飘摇不定。
许长风点燃了一根烟,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前几天在赌场里,他看到的应该就是黄川。
黄川被父亲手下的几个兄弟按在赌桌上,差点贡了一根大拇指。
黄川家的铁门发出“嘎吱”一声怪响,院子里立马传来女人的喝骂声。
黄川不耐烦地吵回去,许长风有些厌恶女人尖利的嗓音,启动车子,慢慢地摇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