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着很大的雨。
凌晨一点今宵还没回来，好几个电话打过去都被挂了。
半小时后，今宵给我发了个消息。
姐，我被灌酒了，能不能来接我一下。
我来不及带上外套打车去了会所，刚进包厢就看见了醉倒在地的今宵。
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坐在沙发上，左拥右抱。
一个男人蹲在今宵身前，手已经伸进去了。
“别动她。”
我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了那个男人。
今宵是卖酒的，不是陪酒的，今天这事儿一定是被人算了。
环顾了一圈后，我把今宵扶了起来准备离开。
“你要带走她也行，喝了这一排酒。”
熟悉的声音让我的脚步像是灌了铅一样，再也没办法往前迈动一步。
我回头，一眼就看见了坐在角落里的许青山。
我开始庆幸自己不大显怀，即便是快生了，穿得宽松些好像也看不出来什么。
我扶着今宵有些费力，身上已经开始有点出汗了。
低头看着茶几上摆着的一排酒，心里实在有些发怵。
这些酒下去，我肚子里的孩子怕是没了。
许青山长腿交叠坐在那，纤细的无名指上泛着银光。
他结婚了。
“等下，这女的不是我前几天刷到的擦边女主播吗？”
有男人认出了我，嘹亮的声音里暗含兴奋。
下一秒，那人的手机里传出熟悉的音乐声，他们当着我的面看起了那些视频。
许青山眼底被照亮，抬眸看我的眼神像冰一样。
“黎雪你就这么下贱，要去拍这种视频？”
许青山站定在我面前，指着身后还在播放的视频。
“拍这种视频能赚几个钱，你这么缺钱怎么不去卖呢？”
许青山大概是气疯了，说话颠三倒四。
我甚至不明白他生气的是我拍这种下三滥的视频还是没有落魄到去卖。
“谢谢许总的提议了，改天我去卖的时候邀请你过来竞个价。”
许青山起身，几步就跨到我了我面前。
他一把掐住我的脖子，直直地将我按在了摆满酒杯的茶几上。
哗啦几声，玻璃碎了一地，满屋子的酒气让我忍不住皱眉。
“黎雪，你他妈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干什么！”


“当年的优秀毕业生，就算没了富豪老公，难道就不能直立行走了？”
我背后好像被几片碎片划破了，疼得我直冒冷汗。
导致我根本听不清许青山在说什么，但我知道说什么能让他生气。
“许青山，给你打折好了。一次五百，你要吗？”
许青山的眼睛都在冒火，他咬着牙，嘴巴张张合合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他松开了我的脖子，一拳头打碎了旁边的显示屏。
我缓过神来，蹲下身扶起今宵就往门外走。
没人拦我们。
他们大概也知道了我和许青山关系不一般了。
只是我不知道的是，隔天我和许青山的事情再一次在网上掀起了波澜。
许青山依旧是无名无姓的某男，而我的名字和照片都挂在网上。
有心人也扒出了我的账号。
一时间，网上热闹非凡，讨伐声讽刺声满地。
没几个小时，我的直播账号也被封了，里面存的几千块一同被锁了。
关于我和许青山的事情，今宵知道的不多。
我简要交代了点后，今宵又恼又怒，一天问候了许青山全家上百次。
“你累吗？”
今宵问这话的时候，眼眶里都是泪水。
可我却没什么波澜。
累是累了点，生活好像也没什么盼头，但就是要活着。
我低头摸了摸肚子，至少孩子得活着吧。
“没事，反正也要生了，就当提前休产假了。”
我笑着摸了摸今宵的头，起身出去站在阳台上透口气。
只一眼，我就看见了昏黄路灯下的那个身影。
下一秒手机响起，我接了电话。
“下楼。”
我知道封号的事情是许青山搞的，即便是我不想再找许青山问清楚之前的事情了。
可以后我带着孩子还要生活，我需要钱，需要工作。
所以我听话的下楼了。
只不过我没想到，许青山见到我的第一句话是：
“黎雪，你缺钱的话，我包你。”
这话换成我养你，大概会感动很多人。
可偏偏他用的是我包你。
我低头笑出了声，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撕开了。
“我不当小三的，许总。”
“或者你问问你老婆，愿不愿意先和你离婚？”
许青山白皙清秀的面
。
可现在却那么卑微地问他，能不能好好聊聊。
半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社会性死亡足以将我整个人打破重塑。
我再也不是当年那个以优秀毕业生拿到保研名额的黎苒，不是那个嫁入豪门风光无限的阔太太。
“聊什么？我刚不都说了，事儿就是我干的。”
“黎雪，你现在是不是恨我恨得牙痒痒？”
许青山坐直了身子，点燃了一根烟。
他戏谑地看着我，和所有人一样等着看我笑话。
烟雾缭绕间，我看见了一个女人朝着我走了过来，她伸出细白的手掌：
“黎小姐，你好，我是青山的未婚妻叶菲菲。”
未婚妻三个字像是带钩子的利刃，戳中了我的心脏。
原来他有未婚妻……
许青山站了起来，走到了叶菲菲身侧，两个人看上去那么般配。
“黎雪，你不觉得她有些熟悉吗？”
我下意识地细看，叶菲菲很漂亮，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及肩，温柔恬静。
即便是在这样的场所她看上去也是干净澄澈的。
她有点像，大学时候的我。
“她是不是很像以前的你？”许青山轻蔑地看着我，眼底是冷漠：“不过，现在的你连她一根脚指头都比不上。”
轻轻一句话，引起了全场的附和。
我的耳朵又痛又痒。
“青山做的这些事，我代他向你道歉。这是我的名片，任何经济赔偿你只要开价我们都能给。”
那张烫金的名片递了过来，在暗夜中那么刺眼。
这半年来的执念，让我差点都忘了，现在的许青山是人中龙凤科技新贵，多的是钱。
他早就不是我记忆中那个一件发白衬衫穿一整个春天的少年了。
那些想问的，想解释的，都成了喉咙里的老痰。
再也没办法出口了。
肚子一紧一紧地抽痛，额头渗出细汗。
我没有接那名片，摇了摇头转过身，那一刻，我狼狈地想要逃离。
或许是因为太黑，也因为几天没吃饭没什么力气。
还没走出包厢门，我就倒在了地上。
彻底失去意识之前，我听见了许青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别管她。”
“让她死在这也不过就是赔个会所的生意。”
不知道是上
知道老公婚内出轨的那天，我再次邂逅了初恋许青山。
不知是为了报复还是重温旧梦，火速离婚后我和许青山夜夜缠绵不归家。
我以为是生命的救赎，却不知是另一场噩梦。
许青山把我和他的私密照还有开房记录做成了98页PPT发给了很多人，其中包括我爸妈和我老公。
上百个小视频以低价打包售卖，我在网上被人开盒。
我爸妈气得突发心梗，却因为被人堵住房门错过最佳治疗时间双双死在家中。
我疯了一样满世界找许青山，找到时他正埋在女人白皙的脖颈间。
包厢里所有人都认出了我，起哄取笑声中响起了许青山漫不经心的揶揄：
“黎苒，被人抛弃的滋味不好受吧？”
“你老公没出轨，那小三是我找人做的局。”
那一瞬，我忽然失去了挣扎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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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这就是你那位清纯的大学初恋女友啊。”
“和你给我们看的片子里，有点不大像啊！”
站在许青山右边的大高个上下打量着我，眼神里满是不屑和嘲弄。
“这整个人圆润了不少，也不知道上手什么感觉呢！”
“青山，要不你让哥几个也试试？”
一阵阵哄笑声在我耳边嫌弃一层层热浪，这样的话半年来我没少听。
所有人都会把我当成低贱的人，走在路上都会有人往我衣服里塞几百块让我跟他走。
起初我还会报警，后来警察都不稀得理我这点事了。
“许青山，能不能和我好好聊聊？”
安静的包厢里，我听见了自己颤抖的声音。
我就像站在悬崖上的人孤立无援，一阵风就能将我推入万劫不复之地。
许青山眼皮都没抬，依旧环抱着怀里的温香软玉。
我找许青山找了半年。
这半年里我如同地沟里的老鼠发烂发臭，走到哪都被人指指点点。
就连父母的丧事，我都找不到能承办的殡仪馆，最后还是跪下来求了经理几天才分给我一小块地方。
大部分亲戚都不愿意来，甚至连送丧的队伍都凑不起人。
我爸妈死前孤零零地，死后连个送丧队都没有。
这半年来我疯了一样找他，我以为找到他的时候我会一巴掌扇过去泄愤
天看我可怜还是看我命硬，我居然没死。
毕竟这半年来，我的日子过得很是潦草。
这点小事情，不至于把我弄死。
因为网上的视频和出轨门事件，我和前夫的离婚官司输得一塌糊涂，不仅赔了房子还搭进去一部分钱。
公司业务上损失的赔款让我赔光了所有积蓄，一夜之间我什么都没了。
生活上的重压让我无法喘气，吃了这顿没下顿的日子我过了一天又一天。
怀孕的事情，是在我处理好爸妈丧事的那天发现的。
孩子是许青山的。
医生问我要不要留，我第一反应是要留。
因为这是我在世界上唯一一个亲人了。
更何况我没钱打胎。
我几乎没有产检过，这孩子也很顽强地在我肚子里活着。
强撑着意志回到出租房时，今宵已经睡了。
今宵是我的初中同学，她是那时候唯一一个愿意帮衬我的人。
在这之前我们毫无联系，她说帮我是因为我在她被霸凌后给她穿上了衣服。
可惜的是，我都忘了。
今宵话很少，但脑子很活。
她说我现在找不到工作，可以尝试做直播。
“擦边的来钱快，你考虑考虑。”
今宵搜了一堆的擦边视频给我看，一溜白晃晃的肉上套着黑丝，很有视觉冲击感。
我有些抗拒，所以最开始做的是正常直播，根本没人看。
后来带了点擦边，或许是我怀孕了有些丰腴，引进来不少流量。
我记得最好的一个晚上，我赚了五百块。
过了半年没钱的日子，这五百块对于我来说成了天价之宝。
这小半年我积攒了不少粉丝，每天稳定进账几百。
我才知道自尊这种东西在活着面前，压根不值一提。
我吃了点今宵留在那的面，打开直播软件开始上班。
日子恢复了之前的平淡，我甚至都想不起许青山了。
那些怨恨被我封存，只有夜里才会偶尔被翻开。
翻开的时候还是会恨得牙痒痒，甚至想过抱着孩子去他婚礼上闹事。
但大多时候我都疲于生计，因为孩子大了我需要产检，需要补充营养了。
或许是我也需要开始新生活了。
可我没想到，一个月后我会再次见到许青山。